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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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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她質疑鐘離宴的感情, 卻也難以自拔地貪戀,他這樣的人孤高內斂,本不會讓人將他與情愛聯系起來, 可卻願意為她幾次表露真情, 甚至會因她一句玩笑話便將鎮魂鐘留在婚房。

他對人的感情分的十分清楚, 無關緊要的人得不到他半分憐憫,而一旦被納入羽翼下當做要保護的人, 就會得到他毫不避諱的偏愛。

不論是對她還是對鐘離聿,他都竭盡所能地庇護著,待人好時會拿出十分真心,在他這裏她不曾感受到過低劣的品性。

鐘離宴漠然疏離的底色下,有著最真誠炙熱的愛意,只是她不確定也不敢信,這愛意經得起幾番摧折。

如岑斯雍所言, 她是見不得光的冷血刺客, 而他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仙盟少主, 她們之間橫亙的是最難以逾越的善與惡。

她的惡實實在在不容置疑,真實的她劣跡斑斑無從辯駁。而他的善源於肩負的責任, 除惡揚善本就是他身為仙盟少主的使命, 動搖不得。

這樣的兩個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他願意護著的始終是柔弱善良的梵音,而對春山黛只會刀劍相向。

結局一眼望盡,她清楚的明白鐘離宴不會為了心中滋生的那一點情愛置堅守的道義不顧, 而她也不可能在霧凇崖上裝一輩子的梵音。

霧凇崖上冰霜聖潔是她心之所向,羅剎閣中人心叵測的爭鬥才是她的歸宿,她與他註定背道而馳。

梵音冷淡回眸, 看著岑斯雍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別害怕, 我會跟你回羅剎閣,我不會拋棄你。”

岑斯雍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感到絲絲縷縷的澀意爬滿心頭,他知道她心中真正向往的是什麽,可他不願意放她離開。

羅剎閣如同泥沼困住他,好在所有艱難險阻都有她相互扶持,他是最了解她的人,比起虛無縹緲的情愛,他們之間有著更為深沈的情誼。

與岑斯雍分別後,梵音在霧凇崖上過起安分守己的日子,她像個真正的女主人一樣為鐘離宴打理一切,清晨送他下山,傍晚會早早等在山道上迎他回來。

隨著仙盟大比臨近,她的愧疚越發濃烈,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他身上彌補一二。

即便如此,她仍覺得杯水車薪,從鐘離宴身上得到的偏愛太過輕易,她反而無所適從,給予愛遠比剝奪愛讓她更加懼怕。

對於清白她並不看重,如果身體能補償他一二,她會毫不猶豫地獻出去,可無論她怎麽撩撥暗示,情動之時他都會及時制止她。

他從未宣之於口,可她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願這樣委屈她,他要的是她名正言順地屬於他。

越是如此她才越覺得難堪,他的真情換不來她心軟,頭一次她恨自己為什麽偏偏出身羅剎閣,學透了閣中那套虛與委蛇的偽裝。

仙盟大比前一天,梵音去了一趟靈獸峰,在上面看到已經多日不見的謝遠竹。

他手握斷山,將她教的招式舞的行雲流水,足可見這些日子未有一刻懈怠,可就是還不曾喚出過劍靈。

她靜靜看了片刻,突然出聲,“斷山劍氣霸道,想要讓他認主為你所用不是僅憑招式熟練就能做到的。”

謝遠竹這才註意到她,停下動作抿緊嘴唇走過來,“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不理你。”

“還說要教我練劍,去了一次靜園以後就再沒見過你。”他有些氣惱。

“我可沒說會一直教你,別廢話了,明日仙盟大比,以你的實力沒有劍靈相助,很難有所成就。”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練,可就是不能像你一樣喚出劍靈。”盡管謝遠竹刻意回避視線,她還是從中聽出些許沮喪。

“你要先相信自己有萬夫不當之勇,斷山才會選擇信任你,神兵利器皆有靈性,倘若你對敵時沒有一往無前的銳氣,斷山就只是一把凡俗之劍。”

謝遠竹點頭,又後知後覺看她,“你今天怎麽有點怪?”

梵音看著他那張與自己依稀有些相似的臉,覺得有些好笑,他就從來不會懷疑嗎?腦子這樣愚鈍,還好是生在仙盟。

她打量著他的眉眼,緩聲說,“我來替你姐姐再看你一眼。”

“什麽意思,你難道要走嗎?”謝遠竹意識到不對,追問道。

她輕笑,“你不是知道嗎,我來仙盟本就不是為了做個乖巧弟子,目的達成自然是要走的。”

“你做了什麽?我雖然答應過你不會告發你,可你也不能做危害仙盟的事!鐘離宴不是說要娶你嗎,他知道你要走嗎?”

“好奇心可真重,明天大比拿個好名次我就告訴你。”

未等謝遠竹再次發問,她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頓了頓,背對著他說,“幫我給你娘帶句話。”

謝遠竹只好看著她的背影耐心等她繼續說,沈默半晌,聽見她自嘲一笑,“算了,別說我來過,人間新年快到了,祝她此後安康順意吧。”

腳步再次邁動,這一次她走的堅定決絕。

仙盟·秋月閣

衣著華貴的岑夫人皺眉陷入沈思,立在下方的幾個青衣女修正在匯報調查結果。

“屬下等調查過程中曾遭到一股不明勢力阻礙,對方出手狠辣,我們折損了不少人。”

岑夫人狹長的鳳眸微瞇,“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你們還沒查出來東西,不如一起死在外頭。”

幾個青衣女修皆是一凜,“主人放心,我們付出那麽大代價,查到的結果同樣驚人。”

岑夫人來了興趣,眉梢微挑,“說來聽聽。”

“前幾日梵音去過一次靜園,二夫人見到她十分失態,兩人明明是頭一次見,二夫人卻喚她音音。”

另一個青衣女修接著說,“夫人可還記得二夫人產子那一日?您神思哀愁,檀兒小姐心疼您暗中吩咐紙鳶帶人去處理二夫人留在人間的孽障,當時我與紙鳶同去,那孽障恰好也叫茵茵。”

岑夫人坐直身子,眸光精銳,嘴角勾起冷笑,“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個孽障還活著,甚至極有可能就是梵音?”

“不止如此,屬下等對她來到仙盟後的所有行跡進行調查,不惜冒險進入九霄雲夢境,卻發現當初令她名聲大噪的天碑上根本沒有梵音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她說謊了?可天碑留名難以造假,更何況當時她身邊還跟著鐘離聿。”

幾個青衣女修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表情嚴肅道,“天碑上雖未有梵音的名字,卻留下了春山黛三字,按時間來算應當就是她在幽冥島時留下的。”

“你說的當真?”

“不敢欺瞞主人,俱是屬下親眼所見。”

其餘青衣女修也應聲附和,岑夫人沈浸在震驚中久久未語,半晌才笑出聲來,“這可太好了,真是自尋死路,江嵐月那個賤婦,這都是她的報應!”

她止住笑聲,目光狠厲道,“明日仙盟大比,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她們,讓她們也嘗嘗萬劫不覆的滋味,才不枉我與檀兒這些年受得委屈!”

“是!屬下去安排。”

眾人退去,岑夫人幽幽道,“江嵐月,當年你就處處壓我一頭,我本不欲為難你,可你為什麽要回來,老老實實待在人間過你的安生日子不好嗎?”

夜色靜謐,清晨時小雨忽至,淅淅瀝瀝落在山道上,梵音穿了身軟煙色暗花青蓮長裙,執一把墨青色竹骨傘,腳步款款走下山去。

此次仙盟大比場地設在試煉臺,鐘離宴身為少主已經先行過去,她到時動作輕緩地收了傘,融入圍聚在一起的弟子間。

她雖有意不惹人註意,可周圍人的目光仍時不時落一眼過來,任誰都好奇,避在霧凇崖的她怎麽就飛上枝頭得了少主青睞。

梵音唇畔噙著淺笑,溫婉如蓮,氣質淡雅,既不因匯聚而來的目光拘束害怕,也不張揚自傲,倒有些遺世獨立的淡然。

岑斯雍撥開人群走過來,在她耳畔低聲問,“人手已經布置好了,待你得手,我們即刻撤出仙盟。”

梵音目不斜視看著前方,微微偏頭回他一聲,“好。”

鐘離宴身披大氅步伐沈穩走上試煉臺,鐘離聿跟在他身側正在低聲說話,目光一瞥間兩人同時看到對面並肩而立看起來極為熟稔的一男一女。

鐘離聿下意識喊了聲“哥”,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

鐘離宴已經收回目光,解開大氅遞給他,“雨意未消,她穿的單薄,你把這個送過去。”

鐘離聿接過大氅,忍不住氣憤,鐘離宴卻已經先一步邁上試煉臺。

他一臉慍怒朝還不知道發生什麽的二人走去,在接近梵音時將大氅兜頭罩在她身上,自己則毫不客氣地擠在她身側,將岑斯雍撞得腳步不穩。

臉上嘲諷之意更深,一個病弱小白臉,也好意思來染指哥哥看上的人,不自量力。

梵音取下還帶著餘溫的大氅,鼻息間清冽氣息縈繞,讓她一下子猜到了這衣裳的主人。

訝異擡頭,撞上鐘離聿皮笑肉不笑的臉,“你能不能守點婦道,別整天招蜂引蝶,什麽人都能湊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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